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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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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出紙和筆,丁瑤挑了個不礙事的地方,開始記錄自己這一路的行程,還有這間墓室的構造跟奇特之處,敘述之中難免需要考古人員講解,但……擡頭看看裴然用刷子小心翼翼清掃石棺塵土的樣子,她還是決定換一個人來問。

“我來晚了!”一個熟悉的男聲在身後響起,丁瑤擡眼看去,竟然是萬唐。

說的對,他是裴然的助手,怎麽會不在這裏呢?來時沒看到他,她都快把這回事給忘了。

裴然沒反應,蹲在墓碑前,拿著手電研究墓碑上文字。他膝蓋上有一本書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文字介紹,看起來十分深奧。

“誒?這不丁瑤嗎?”萬唐一來氣氛就熱鬧起來了,“難得啊,我還以為沒機會看見你了,大美人兒。”

丁瑤回應得並不熱情,甚至有點疏遠,但非常禮貌,讓人挑不出錯。大家都能感覺到,她並不怎麽喜歡“大美人兒”這個稱呼。

她的位置靠近角落,認真寫著什麽,寫著寫著就會觀察四周,最主要的還是描寫裴然的工作。她握著筆轉了轉,看著裴然一點點讀出墓碑上的文字,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了不起。

或許有些富豪可以賺到很多錢,發展國家經濟,享受金字塔頂端的優渥生活,但在她看來,裴然這樣的科考人員,才是最值得尊敬的。

他們可以克服一切困難,不畏辛苦,不畏險境,為國家乃至世界的歷史文化研究做出自己的貢獻,不是更值得歌頌嗎?

金錢有價,但文化是無價的。

丁瑤把心裏話全都寫下來,耳邊忽然響起:“呦,都是誇裴教授的。”

丁瑤側目一看,是袁城,他剛好走到這邊拍照,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註意,裴然也望了他們一眼,雖然眼神依舊淡淡的,但可以從他臉上輕微的理所當然感受到,他心情不錯。

電話忽然開始震動,她不疑有他地拿出來,以為是社裏的,誰知道那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居然來自容嘉勳,真是……她明明出來之前換了手機號碼,他是從哪裏知道的?難不成是父母那?怎麽會,既然他已經和丁月在一起,父母何必讓他再跟自己糾纏不清。

想不通歸想不通,丁瑤也沒浪費時間,直接拒接拉黑塞回口袋,繼續工作。

後期,丁瑤還是來到了裴然身邊,近距離了解了一下墓碑上的墓志銘。

“裴教授,這是澄國國君哪個妃子的墓穴嗎?”丁瑤低聲問。

裴然已經破解了墓碑上前面一段的文字,但還沒完全完成,所以也不會給出什麽確定的答覆。

但是他說:“不像。”

“嗯?”丁瑤不解。

“不像妃子。”裴然指著墓碑上幾個字符說,“挺有意思,這幾個字的意思是開棺的人會遭到報應。”他站起來,拍了拍沖鋒衣上並不存在的塵土,“簡單來說,就是‘開棺即死’。並不少見這些字,大多用來威懾盜墓賊,但大都會寫在主墓室的墓碑上,石棺裏的更像是身份地位較高的前人,可這間墓室的位置卻又不符合TA尊貴的身份。”

聽完他的話,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
袁城笑瞇瞇地說:“那我們現在不是跟拍恐怖片一樣了?挺刺激的。”

裴然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漠然與不悅:“恐怖片基本都是在盜墓,不得好死是理所應當,跟我們的工作有本質上的不同。只要我們心懷尊敬,不竊取墓主人的陪葬牟取暴利,毀壞他的墓穴,就不會有什麽問題。”

萬唐遞過來一個本子,很厚,黑色的封皮,上面什麽字都沒有。

裴然順手接過去,打開翻到後面幾頁,前面三分之二都寫滿了鋼筆字,是裴然的筆跡,丁瑤剛剛見識過了,他的字實在太好看,並且很有辨識度。

考古勘查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多,進展並不怎麽大,因為淩滄晚上黑的很快,所以大家通常這個時間就會回去。

出墓穴的路上很順利,但走出來之後卻出了點小意外,開始下雨了。

非常突然,剛剛還晴空萬裏,忽然就雷雨交加,大雨點不要命地往地上砸,怪嚇人的。

“雨具都在車上,我和尹征去拿,大家在這等會兒。”

萬唐招呼著尹征去拿雨具,袁城也自動自發地跟著去了。

小櫻無奈:“這天氣預報是越來越不準了,明明說的是晴天,怎麽就下雨了呢。”

本來就是山上,又是土路,一下雨就變得泥濘不可,三個男人去拿傘了,其他留在原地的男人也沒有閑著,因為裴然有別的事要安排。

“都跟我去南邊的簡易房。”

裴然最先戴上帽子朝木板搭成的簡易房方向跑去,男人們都毫不猶豫地跟上,女孩子則留在原地等待。

丁瑤擔心地看著他們的背影,這雨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,砸在地上看著都疼,更別說砸在身上了,他們去做什麽了?

還好,他們回來的很快,裴然個子高,走在前面很顯眼,他和幾個男生一起拖著一個非常大的雨棚,盡管雨水砸的他睜不開眼,但他還是走得很穩。

他越過墓穴入口,在頂端將之前準備好的防雨工具和雨棚一起支撐起來,防止雨水順著滑坡流進墓穴裏,造成什麽損失。

“我們得去幫忙。”丁瑤忽然說,“他們只有三個人,雨篷太大了,雨也很大,弄起來很麻煩。”

小櫻立刻說:“我也去。”

其他女孩有點遲疑,丁瑤也沒勉強她們,戴上帽子就沖了出去,小櫻緊隨其後。

裴然正在努力將自己的心血都遮蓋好,就發現力道上輕松了許多,他驚訝地朝尾端看去,丁瑤一邊抹去臉上帶著泥濘的雨水,一邊將雨棚蓋好。

看得出她有點站不穩,但還是非常用心,盡管女孩子來幫忙做不好的話可能還得添亂,但她這樣保護性的行為讓他實在討厭不起來。

或許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這類人吧。

有了兩人的幫助,雨棚和防雨工具很快就弄好了,五人一起往回走,裴然來到丁瑤身邊,打算扶著她走下高坡,丁瑤把小櫻扶過來說:“先讓她下去,我站得住,小櫻快不行了。”

裴然一看,小櫻已經睜不開眼了,看上去的確不太好。

他也沒反對,先將小櫻扶了下去,下面有其他人在接應,萬唐他們也回來了。

輪到丁瑤時,雖然她努力在保持著腳下的平穩,但可以想象到雨中的泥濘是多麽濕滑,她的運動鞋已經濕透了,腳踩在地上都感覺不真實,就在快要走下去的時候,還是滑了一下,和裴然一起跌到了下面。

“教授!”

“丁瑤!”

幾聲呼喊在耳邊,丁瑤抹掉臉上的泥濘,腳好像崴了,可疼可疼了,但她知道不能在這停留,必須馬上離開,於是在裴然站起來拉她的時候,她強忍著鉆心的疼痛站了起來。

透過雨幕,裴然可以看見她咬牙挺著的模樣,他忽然發現女人竟然也可以有這麽多面。她有時像讓人激情澎湃的海潮,有時又像溫柔涓涓的小溪流,但這個時候,她更像長在懸崖上的一棵樹,承受得了任何風雨的摧殘。

人多了,幫忙的也多了,裴然其實可以不用再扶著丁瑤,越靠近停車的地方雨勢就漸小,警務站的警察們也帶著雨具來接應了,曙光就在眼前。

丁瑤的臉色異常蒼白,她敢肯定,這次回去之後不休息幾天她肯定出不來了,這只腳真是太拖後腿了。

“我來背你。”

裴然的聲音忽然從風雨中傳來,她詫異地看過去,他不由分說地站在她身前,其他人都潛意識以為他們是情侶,所以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,只是很艷羨地看著丁瑤,他們不免有些訝然,原來不茍言笑的裴教授,也有心底裏那個想保護的人。

丁瑤遲疑了片刻,還是爬到了裴然背上,他身上已經濕透了,兩人貼在一起更冷了。

感覺到她在發抖,裴然聲音很輕地說:“如果腳疼得受不了,可以咬我的肩膀。”

丁瑤沒言語,她一直咬著自己的下唇,剛才因為行走,下唇已經咬破了,嘴裏都是血腥味。

這樣的情景,很難不讓她產生一些軟弱的情緒,她趴在裴然背上,慢慢放開自己的嘴唇,嘗試性地咬住他的肩膀,潮濕的衣物,沒什麽味道,但肯定不怎麽衛生,因為雨水不幹凈。但也不知怎麽的,她心理上安慰了不少,一點都不嫌棄。

裴然感覺到肩膀上有些疼,但眼睛都沒眨一下,直到到了車子邊他才準備將她放下來。

他回過頭,本想和她說一聲再行動,讓她有個準備,但忽然停頓了一下。

她還咬著他的肩膀,眼睛很紅,眼神卻一點都不懦怯,反而十分凜冽。

她睜大眼睛望著他,黑葡萄似的眼睛裏倒映著他略顯狼狽的模樣,他們這樣對視,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兒一樣。

裴然慢慢將丁瑤放了下來,幫她打開了車門,將她扶了上去。

丁瑤坐在後座上,依舊看著他,裴然別開頭,關了門,從另一邊上車。

丁瑤剛才咬著他時的模樣,恐怕沒有哪個男人不會為之沈迷。

他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麽容嘉勳到了她那麽決絕的地步,還要來糾纏不清了。

裴然從另一邊上車後,坐在了丁瑤的身邊。

丁瑤側頭凝視著他,在其他人正在上車時,稍稍靠近他,壓低聲音說:“你知道,我剛剛和之前的男朋友分手,如果我現在說我可能很快就移情別戀了,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輕浮?”

她明明沒有明確表達什麽,可這話落在裴然耳中,卻是赤.裸.裸的暗示。

他倏地看向她,四目相對,像是有什麽東西開始燃燒了。

而事實是,的確沒有哪個女人能完全抵抗裴然這樣的男人那偶爾的溫柔。

她總要回家的,不可能在外面呆一輩子。如果要回去,就不得不面對丁月和容嘉勳,很可能還要幫他們操持婚禮。和丁月吵吵鬧鬧,不但自降身段,也讓父母擔心。和容嘉勳藕斷絲連,不但傷害家人,也輕賤了她自己。

那麽,為了她好,也為了可以在他們面前更自在平靜一些,找一個新的對象迫在眉睫。

這個人,可以是裴然嗎?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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